“谁见幽人独往来,飘渺孤鸿影”,这样的句子,总是最动心。给孩子们也会选择这样的词,也最以为,那种清丽的风骨,不随着庸常的波流去,才不枉在世界上经过一回。我常在那多人的目光里,非常态地存在着,但那多人的言语和行止却不复留存。以腾挪出更多的虚空,去装太清的云。只愿,半生,清风得意。
听一支古曲,陪一朵花开,望漫天星夜,期梦伴伊人。这时光就都是幽人的世界,又,忽生片点微明。记得,早晨的太阳,在微尘的空中,高挂着,有点朦胧。也记得夜灯初亮,远方延伸无尽的路。我总是这样走着,总是独自一人在路,掠过一场雪,拂过一阵风,飘云偶尔在眼,落叶倏忽在心。与这所有,遥望着,保持着自己的端正和洒然。不染,唯愿两相敬。
去年买的花,开了无数朵,红颜静美。等了她整整一年的时间啊,这期间,茉莉反复开谢,只有她,就在那里,安然常住,忽一日,轰然绽放。是我,也具足了不执的品质,也具足了岁月里充分的耐受,这一次盛开,我竟以为,不在人间,确是悠悠世外。
她就在那里,未曾贪恋时光里的任何,却深深沉湎在自己的生长状态里,不问其他,携带着自己的天机,在一隅,虚静长成。所开之花,也是低眉顺眼,落落垂安。见她,就生出十分惭愧来,要细细思量,自己与这些生命的态度,谦卑是否足够。
有一些植物,需要在时间里慢慢沉积,任其他浮花浪蕊,占尽春光,她们却从不急迫,缓缓生成,一枝一叶,自有风度。待到寻常花事,一梦荼蘼,繁华落尽,她们,却凌寒而开,鲜洁凛然。孤独,寂静,忘我,却勃勃。常以为,这世界上,有植物也若一种人,具足神性,卓尔不群。她们,总是单独,单独在一片清冷的风光里。不必更不强求被俗常认知,定心一处,自成玄同。
忽然念起在扬州的下午来,秋,天雨,无边细密。二十四桥,早就在诗文里,存着无限的浪漫和忧思,怀想杜郎曾经的薄凉情意,更兼寻找数处,却因为过了午饭时间,坚决不接待客人的餐馆,便觉扬州真是烟花易冷。也还好,记忆里还存着一个人,在商店里,搬出一大盆绿萝,放在滴雨的屋檐下,见我们三人问,她则是在秋凉的雨中,满溢着热情的笑,指点我们去哪里可以用餐。虽,循着她的指点,所见,大红灯笼高挂,依然闭门谢客,但因这个女子,心中还是对这个刻板的城市生出几分暖意来。
匆匆,凄凉不话,旧人不逢。常说六朝如梦,在扬州,烟柳,画桥,会唤醒很久远的梦,古人会有墓志铭,礼赞什么人,生前活得散淡清逸,不拘世禄功名,又天心博广,地意含藏,若死去,若有来生,必是生在妙乐自在之处。这对后世,对那些相类的人,会是多么善意的宽慰啊!
近来,尤忙,尤累,常奔波在路,常于路上睡去。然,还是欢意在心,人间万事,笑笑也过。稼轩有词:“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亦如是”,如是,何人,何事,何物,不幽然而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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